和金主参加他大学同学的婚礼。
一向冷静自持的他频频失态。
直到我听到他的好兄弟调侃:
「阿晏，你今天状态不对啊，是因为班花吗？」
「就知道你还念着她，听说她回国了，我特意为你把她邀过来了。」
「如今白月光回来，你那金丝雀该怎么处理？」
只听他回:「重归旧好。」
我便知道，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该结束了。
1
「你是宋晏的女朋友？」
我正发着呆，一道娇俏的女声在我耳旁响起。
她在我旁边坐下，左右打量着我，眼中满是好奇。
女朋友吗？
应该不是吧。
虽然他经常在情到深处时说爱我。
可男人床上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？
更何况，他从一开始就说过，我们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。
于是我摇头否认:「不是，我是宋总的秘书。」
白天的秘书，晚上的情人。
「秘书啊……」她眼睛放光，「那你学历一定很高吧，听说宋氏集团招聘流程很严苛的。」
是啊，确实严苛，可我，是个例外。
我笑笑没有说话。
她见我不愿多说，喃喃:「宋晏这是魔怔了吗，怎么连招的秘书都像唐……」
「你是说唐晚舟吗？」我问。
她眨巴着眼睛，惊讶极了。
「你认识？！」
「不认识。」
「……」
2
这已经是我今晚第三次听到这个唐晚舟名字了。
第一次是在卫生间。
我正对着镜子补妆，听到隔间两个女人对话。
「你有没有看到跟在宋晏身边的那个女的？」
跟在宋晏身边的女的？
那说的不就是我吗？
我顿了顿，合上气垫盖，倚在洗手台上好整以暇地继续听她们八卦。
「看到了，别说，长得还真像唐晚舟，只怕是个可怜的替身。」另一道女声叹息道。
最先说话的那人恨恨道:「也不知道那唐晚舟祖上积了什么德，居然能引得宋晏这样的富二代为她折腰。
「当年她一声不吭出国深造，害得宋晏消沉了许久，如今看来竟是对她还念念不忘。」
「这也不奇怪，宋晏当初追她追了整整一年，轰动全校。如今他竟然还找了个替身，他超爱的，你
还是趁早放弃吧。」
「那个替身到底哪里好，身材还没有我的万一，宋晏怎么就不能回头——」
随着「哗啦」的冲水声响起，隔间门被推开，正说着话的女声戛然而止。
我躲避不及，与她四目相对，场面在此刻静止。
嗯，卫生间是个八卦的圣地，但是小心隔墙有耳。
这时，又是「哗啦」一声，隔间门被推开。
「你怎么突然不说话——」
她看到我后也呆滞了。
我冲着石化的二人微微一笑，施施然转身离去。
只要我不尴尬，尴尬的就是她们。
第二次是在十分钟前。
我从卫生间出来，听到隔壁男士卫生间响起宋晏的声音，正准备在旁边等他，就听到他的好兄弟调侃:
「阿晏，你今天状态不对啊，是因为听说班花等会儿要来吗？」
「就知道你还念着她，听说她回国了，我特意为你把她邀了过来，不要太感动。」
「如今白月光回来，你那金丝雀该怎么处理？」
只听他淡淡回道:「重归旧好。」
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，轻轻松松就决定将我们这三年的日日夜夜随意舍去。
我有一瞬的怅然。
虽然明知我和他的关系仅限于金主和金丝雀，却还是忍不住心生希冀，希望他能为我驻足。
可惜现实不是童话，不会发生抓马事件。
起点不正，又怎么能抱怨道路崎岖呢？
也罢，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该结束了。
3
其实，在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开始之前，我们还是挺正常的同学关系。
彼时他是混不吝的转校生，而我是胆小怯懦的贫困生。
据说他在原来的学校是个校霸，经常打架斗殴，这次是伤了人才被迫转学的。
奇怪的是，他不爱学习，数学却常考满分。
我虽名列前茅，数学却瘸腿得厉害。
班主任为了让我们实现优势互补，不顾他的反对，将他调到最前排，和我凑成同桌。
数学试卷发下来，他看到我的分数，嘲弄似地扯扯嘴角:「别指望我会教你。」
那时的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，竟然扯下他的耳机，对他说:「没关系，就算你不教我，我也会教你的。」
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严
肃吓住了他，他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等回过神时，我已经再次将耳机塞了回去。
事后我时常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太过鲁莽。
他可是校霸，一拳头就能将我打晕，我怎么敢的？
我的反思在看到数学试卷时瞬间被弃之脑后。
唉，回家又要挨打了。
果不其然，回到家，小妈看到试卷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。
「班上最高分多少？」
我垂头，声音低如蚊蝇:「一百五。」
「为什么人家能考一百五你只能考九十八？这些知识点老师课上没讲过吗？」
「……讲过。」
「讲过还考这么差？你爸在工地回不来，我为你劳心劳力、起早贪黑，你就考成这样回报我？」小妈转动轮椅，熟练地掏出戒尺，「把手伸出来。」
我老老实实伸手。
其实我之前数学还可以，但自从换了老师，成绩一落千丈。
只因我是班里唯一的贫困生，她总是对我另眼相待。
会故意挑很难的题让我上黑板作答，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蠢笨如猪，甚至会因为我成绩提高诬陷我作弊。
似乎欣赏我的窘迫是她贫瘠的精神世界里唯一的粮食。
渐渐的，我不爱听她的课，理所当然地，成绩一路下滑。
班主任找我谈话，她问我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，为什么最近成绩总是不理想。
我摇摇头，默不作声。
我想说数学老师故意针对我。
可是除了上课，她和我毫无交集，谁会相信一个老师无缘无故针对与她毫无利益关系的学生呢？
可她偏偏这么做了，仅仅是因为我是贫困生，我家没有多余的钱送我去她家补课。
第二天讲解试卷，她又一如既往故意点我。
「这道题错的站起来。」
我抬头看了眼四周，没人有动静。
「我说，这道题错的站起来。」她敲敲讲台，拔高声音再次喊道。
我在五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。
很离谱，我做对的她不喊站，错的她必喊站。
「还要我请了又请，王静妍，你以为我不知道错的是谁吗？」她走到我旁边，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嘲讽。
「这么基础的都会错，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？我劝
你啊干脆还是退学算了，考上大学又怎样，你家有条件支持吗？」
我脸上躁得慌，一半气的一半羞的。
正准备和过去一样忍气吞声，宋晏突然站起身将书往地上用力一摔。
4
「老巫婆，我忍你很久了。亏你还人民教师，居然还带头搞个人歧视。
「她为什么考这么差，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，怎么还有脸反过来责问学生？
「你说我要是将你侮辱学生的这段录音发给教育局，你的饭碗还保得住吗？」
数学老师被怼得说不出话，又怒又怂。
她抖着手指向宋晏:「你……你们……反了……你们都反了！」
她将手中的试卷和麦克风往讲台上重重一拍，怒气冲冲离开教室。
大家面面相觑，先是窃窃私语，见没有老师来，欢呼雀跃起来。
「宋晏，你也太牛批了吧，连老师都敢顶撞。」
「王静妍，你也别太难过，这些题我们补课的时候都讲过，你不会也在所难免。」
「是啊，当初要不是因为听说在她家补课才能学到点有用的，我才不愿意给她送业绩呢。」
「太好了，我早就受够了赵玉的两面三刀，终于有人出来治治她了，宋晏，你是我的神！」
……
我捡起地上的书，讷讷道:「谢谢你帮我解围。」
他耳尖微红，眼神躲闪:「我才不是帮你解围呢，我只是单纯看不惯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仗势欺人罢了。」
这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赵老师。
有人说她辞职回家养老了，也有人说她是被辞退的，众说纷纭，总之，她不在这个学校了。
新来的数学老师也姓宋，是个刚毕业的博士生，说话生动风趣，人又很温柔，我对数学这门学科不再抗拒。
在他的讲解下，原本晦涩难懂的数学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鲜活起来，我也逐渐掌握解题要领，在月考中给小妈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。
我决定去办公室找宋老师跟他说一声谢谢，谢谢他将我带离深渊。
虽然这是他的本职工作，可他也确确实实解救我于水火。
办公室门虚掩着。
我正要敲门，里面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。
「我他妈真是疯了才会放着大好的985高校不去，陪
你在这儿胡闹。
「这次是不及格，上次是顶撞老师，上上次是打人，说吧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
「数学满分，其他全部不及格，你说这是你的真实水平，你觉得我会信吗？
「学校是你自己选的，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，难道非要把叔叔气死你才甘心吗？」
「我有我的安排，你负责把赵巫婆挖的坑填平就行了，其他不要多问。」
里面竟然是宋晏。
听到脚步声，我来不及躲避，只有调整姿势，假装刚来的样子。
宋晏拉开门看到我抬起的手，诧异地问:「你怎么来了？」
我弱弱道:「我想跟宋老师说声谢谢。」
他听到后直接拉着我的手就往教室方向走，没好气道:「要谢也应该谢我，谢他做什么？」
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前进，直到高考前夕，我都没能和宋老师说上一句「谢谢」。
「同桌，你准备考哪里啊？」宋晏边转着笔边问。
我想了想:「A大吧，虽然远了点，但是名气大。」
以后就业也相对容易点。
「好啊，那咱们A大见。」
嗯？
「你也考A大？」
不怪我震惊，虽然经过这么久的补习他的分数有所提高，可也只是堪堪够到普通一本线。
「干嘛？不相信我？拭目以待好了。」他傲然一笑。
「……好呀，那A大见。」
后来，他果然考上了A大，而我，却没能如约。
5
宋晏回来时那个女生刚走。
他皱眉看了眼她的背影，假装不经意地开口:「她跟你说什么了？」
我看到他眼中的紧张，想问他我和唐晚舟有多像，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。
「没什么，她说我唇色好看，问我涂的什么色号。」
他听到我的回答，明显松了口气。
「对了，我突然想起家里的煤气没关，你快回去看看。」
我心口一滞。
出门前，我亲眼看着他将煤气总阀关了。
他一定是想借此把我支开。
他怕是担心我看到唐晚舟后，故意将他和我的关系捅到她面前吧？
他也太高看我了，我还没有没脸没皮到主动要将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宣之于众。
如果不是那个意外，我也不会选择将自己明码
标价和他做交易。
我没有提醒他，拎起包就走。
他拉住我的手:「车钥匙给你，路上慢点开，也没那么着急。」
一路上，我回忆了和他的种种，发现我似乎从未看清过他。
他总是突然出现，然后霸道地闯进我的生活。
会在我犹豫不决时给我发出错误信号，让我误以为他是爱我的。
会因为我刷小视频看到某地美食时随口说了句「好想吃啊」，连夜订机票带我去吃。
可就是这样的他，如今因为白月光回来了，直接找借口将我赶回家。
这个所谓的家仅仅是我赋予它的意义。
对宋晏而言，它大概只是一个我和他睡觉的地方，这个地方可以是酒店，可以是车里，可以是一切能够发生关系的地方。
我在这儿生活了整整三年，可以说这里是爸爸和小妈走后我唯一能获得温暖的地方。
可惜如今这份温暖也留不住了。
我将属于自己的为数不多的衣服收到行李箱，留下钥匙，毅然决然地离开。
路上，我收到宋晏的消息。
sy:今天老陈结婚，大学同学难得见一面，等会儿还有二场，今晚就不回去了，你先睡。
我默默回了句好。
所谓大学同学不过是个幌子，主要是想和唐晚舟叙旧情吧？
我死死盯着手机，屏幕一片斑驳。
奇怪，车窗也没开啊，怎么会漏雨呢？
我擦干雨水点进他的头像，在资料设置页停留了很久，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将他拉黑。
毕竟我又不是他的谁，他和白月光旧情重燃并不算对不起我，将他拉黑倒显得我多看重自己似的。
如今我能做的就是认清自己，给他的白月光腾出位置，让原本复杂的关系回归正轨。